遠去的故事
作者 | 劉啟勝
苦難就是苦難,沒有好回憶的,我只想替受難的人傾訴。
一一引子
十三、認親
從1953年至1956年底,我國完成了對農(nóng)業(yè)、手工業(yè)和資本主義工商業(yè)的社會主義改造,即基本完成了生產(chǎn)資料私有制轉變?yōu)?span id="z25a3qo" class="candidate-entity-word" data-gid="14757907" qid="6586539699064542467" mention-index="0">社會主義公有制的任務,標志著我國初步建立起社會主義基本制度。在這次改造運動中,牟掌柜的產(chǎn)業(yè)也被改造,在1952年,他被當?shù)卣才诺胶Q笱芯克撠熀笄诠ぷ鳌?/span>
1954年,19歲的大姑和她的大姨娘回到了益都。通過大姨娘的娘家人的照顧,在村里分了兩畝地耕種,無奈沒有壯勞力,耕種收都是問題,一直靠大家?guī)鸵r過日子。
這時候大姑夫一家人出現(xiàn)了。
大姑夫原籍是臨朐大關村人。在逃來益都之前,家里兄弟四個,開著鐵匠鋪、藥房和榨油房。日子還說得過去。為防止賊人襲擾,院墻修地高大,還購置了火槍。無奈鬼子來了,漢奸領著搶了他家。
老掌柜趕一駕馬車,把老少一家八囗一夜帶到了益都城,投奔親友,暫時安頓下來。大姑夫排行老二,兄弟四個都是壯勞力,并時常幫助大姑一家收拾地里的營生,大姑和大姑夫一家熟絡起來,很快成了親,生養(yǎng)了三兒兩女。生活環(huán)境的苛刻殘酷,養(yǎng)成了大姑靈活、潑辣、要強的性格。大姑說,為了生活,賺幾個零花錢,在農(nóng)閑間隙,經(jīng)常做些小生意。益都這邊物價低,青島是大城市,物價高,還供不應求,她時常以探親的名義往返于青島益都之間,倒賣一些日用品。
有時挎一個包袱,懷里還抱著我的大表哥,層層尿布包裹的是幾十個雞蛋。為了這些雞蛋不被沒收,故意把帶有屎尿的尿布露在外面,車站檢查人員一看惡心的要命,趕緊放行算了。雞蛋到了青島,非常搶手,因為那時是供給制,又不允許私人養(yǎng)雞,海洋研究所家屬院的女主人們都愿意大姑來"走親戚"。大姑帶來的東西,有時候是雞蛋,有時候是幾斤山小米和綠豆,又有時候是幾把青州剪刀,況且青州城內(nèi)有"劉家的剪子任家的刀,王家的錐子不用挑"的說法,那些女主人們誰還不裁剪、縫補衣物呢?一把趁手的剪刀,女主人往往非常珍惜,總是藏著掖著不輕易讓別人動她的家什。
過日子久了,大姑還養(yǎng)豬。天剛放亮,就去割豬草,喂罷豬,匆匆吃幾囗,不耽誤上工。有一年,因為得罪了生產(chǎn)隊長,還和隊長動了手。大姑說,不能得罪人,得罪人就要"穿小鞋"(受刁難),那時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,"得罪了書記沒法活,得罪了隊長干重活,得罪了保管卡稱砣,得罪了會計筆桿戳,得罪了伙夫一勺頂兩勺……"
在物質匱乏的年代,大姑一家人像大多數(shù)人一樣,日子雖然清苦,但是都慢慢地好了起來。大姑夫農(nóng)閑時拾起打鐵工具,點上爐火,打些農(nóng)具到集鎮(zhèn)上出售,貼補家用,以后到了益都紡織機械廠上班,又提前退休,二表哥接班,大姑夫也沒閑著,去淄川批發(fā)市場進上毛巾,枕巾等日用品,趕集賣貨,從中賺個差價。
大姑的婆婆有一門手藝,傳媳不傳女。什么手藝呢,接骨術,接好復位后再用自己熬制的黑膏藥烀上,三貼膏藥外加食用一捧焙干的果棗爬(土元,也叫土蟞蟲),不用一個月,骨傷愈合。哪個人摔斷了骨頭,關節(jié)錯位都有求與她。關節(jié)復位簡單點,但接骨和腰椎頸椎等陳年老傷是個"大營生",對接骨人的技術考驗大一些。又因為陳舊觀念所致,這門祖?zhèn)魇炙噦飨辈粋髋蠊闷牌旁氚咽炙噦饔谒膬合?,但因為四兒媳膽小心軟,下不了重手。轉而傳給了偷學幾年的二兒媳一一我大姑。沒想到,這門手藝在我大姑手里發(fā)揚光大,在青州南環(huán)徐橋附近很有名,摔著、碰著了去找"張嫲嫲",現(xiàn)在,這門手藝大姑又傳給三表嫂。我的同學朋友中有好幾個人的腰疼是大姑和三表嫂治好的。
大姑夫在趕集賣貨的同時,沒有忘記大姑尋找娘家的事。
1985年秋,大姑夫在益都瓜市街批發(fā)市場售賣東西時,與一位劉姓進貨人拉起了家常,劉姓進貨人告訴大姑夫,自己是臨朐縣五井鎮(zhèn)東大河村人,自己村里劉姓不少。但東大河村里沒有"劉家胡同",沒有"虎山",但與東大河不遠的陽城村有個"劉家胡同",這個胡同因人口眾多,又分為墻東和墻西。墻東人丁興旺,相傳每年五月初五,夜里子時站在"虎山"上,能看到劉家胡同冒藍光,是人丁興旺之意。進貨人答應訪聽陽城"劉家胡同"的劉姓人。
劉姓進貨人回到五井,去五井售貨,并去五井醫(yī)院看病取藥,爺爺?shù)娜值軇⒆有⑺臓敔斒侵嗅t(yī)代夫。在交談中,四爺爺告訴他,解放前族內(nèi)是有一個閨女被小辛莊的大舅賣了,她的二叔從關東回來后一直在找,找了四十多年了。曾經(jīng)有幾個來認親的,但是訴說的內(nèi)容與當年的情形不相符,所以一直未找到。四爺爺把五井醫(yī)院的電話告訴了他,要求帶給青州大姑夫這里,可以先在電話里溝通下,再慢慢核實兩邊的情況。并在下班后,回村里告訴了我爺爺,我爺爺激動不已,或許一輩子的心事可以了卻了。
蒼天不負有心人。
大姑夫電話打到五井鎮(zhèn)人民醫(yī)院,四爺爺根據(jù)爺爺提供的情況簡單核實后,基本斷定,這個"閨女"就是要找的侄女。雙方定了日子在五井人民醫(yī)院見面。
這邊的大姑激動不已,尋了幾十年的娘家或許有結果了。再也不會被人指著罵"打死沒有尋狗皮"這句話了。她急火火地盼著認親日子的到來。
那一天,秋高氣爽,藍天白云,風和日麗。一場跨越近五十年的尋女認親會在今天舉行。一位普通且命運多劫的女人將在今天找到娘家。這一天,來得太突然,來得太晚了。這一年我大姑50歲。
大姑和大姑夫坐客車來到了五井鎮(zhèn)醫(yī)院中醫(yī)藥房。四爺爺和爺爺早已等候多時。一進屋,爺爺一眼認出了大姑??v然隔了四十五年,但大姑的眼神沒變,我的這個大姑長得太像大奶奶,爺爺直接喊出了大姑的乳名,大姑一愣,隨即"撲通"一聲跪下便大聲哭了起來,哭訴自己尋親的艱難,父母的慘死,還有自己跟奶奶要飯回來,奶奶死后,被大舅賣掉的事。在座的四爺爺、大姑夫、聞訊趕來的其他醫(yī)護人員都流淚不止。
其他的情況就不用詳細核實了。爺爺告訴大姑,"虎山"還是那么青綠,虎山頂上的炮樓還在,"劉家胡同"里青石板還是從南鋪到北,村前小河還是叫"前河崖",圩子(圍子)墻南大門的老槐樹還有一棵,自己大哥和大嫂的墳墓還是埋在"高臺子地″,自己的爹娘埋在"老井",老祖宗們都埋在"梯子崖"。
情緒漸漸平定,一家人簡單地在五井醫(yī)院的食堂吃了點飯。大姑說,我不住下了,我也沒有準備東西,我回青州好好準備下,過幾天我自己來,多帶點東西來,我要給爹娘上墳燒香。快五十年了,我一想起娘的慘死就流淚,我整整找尋了陽城四十五年。我不能這么去,回益都好好準備下,把家里安頓好,我要住娘家,爺倆好好說說話,和我的爹娘好好說說話。
大姑和大姑夫又登上了回益都的客車。
我的爺爺望著遠去的客車,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,悠悠的和四爺爺說道,"尋思著這閨女死了多少年了。找了這么多年,去小辛莊楊家鬧了那么多次,生了不少氣啊。今天相見,想不到啊,如果找不到這個閨女,我死了后怎么面見爹娘和大哥大嫂……"四爺爺"嗯嗯"作答,腿腳不好的四爺爺勸道,"找著了就剛好(土語,很好的意思),我比她大6歲,她被楊家接走時我們在邊上耍,她舅抱著走時,一直哭著喊著,聶個閨女喊著‘抱我去哪里,小辛莊我不去!’,都沒想到能找著。賤年時,有多少人死在了異地,成了野魂孤鬼。我大嫂去益都要飯時,聽說活埋在譚坊附近,現(xiàn)在連個骨殖也沒找到,繼全大侄那時還不想事(不記事)呢"。
"這個閨女從小就倔強,就因為匆匆來認親,沒個準備,到了五井也不進劉家胡同,還是那個脾氣",爺爺說。
兩兄弟你一句我一句,站在秋陽里訴說著,漸漸的,太陽把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。
未完待續(xù)……
劉啟勝,五井陽城人,文學愛好者,當過兵,開過大車,現(xiàn)居青州,從事物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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