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革開放造就了許多奇跡,一些地方的發(fā)展三十年超過歷史上幾千年的總和,以致一些小城小縣自命為冠絕中國或世界的這“都”那“鄉(xiāng)”。其中號稱為“中國小商品之都”的義烏最為名符其實,今天即便稱它為“全球小商品之都”亦不為過。2012年初冬,我慕名到義烏市一游,親身感受到這個“小商品之都”的宏大氣派和深厚底蘊。
在赴義烏之前我稍作一番功課,知悉它是浙西金華市下轄的一個縣級市,改革開放前因交通十分不便,當?shù)乩习傩丈罾щy,除了種地外普遍搞一些“雞毛換糖”的營生,與我省甘谷、秦安的農民挑擔串鄉(xiāng)“頭發(fā)換顏色”類似,掙一些微薄小錢填補生活之艱。改革開放市場放活后,義烏人發(fā)揮敢于出去闖天下的長處,從販運到批發(fā)、從代銷到制造、從義烏到全國,抱團經營形成遍布各地的小商品市場,統(tǒng)一名之為“義烏商貿城”。又從國內市場走向世界,建立世界范圍的商品網絡銷售市場。不過這只是一個粗淺的了解,到義烏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比想象的更為壯觀繁盛。
改革開放初期,義烏的個體經營戶分散在城鄉(xiāng)各處,很快集中到賓王大道附近形成相對集中的市場,政府因勢利導,建成“中國小商品”的綜合商場。隨著規(guī)模的擴大,新世紀初興建了規(guī)模宏大的“義烏國際商貿城”。國際商貿城共分五大區(qū),一區(qū)經營工藝花、玩具、裝飾品、工藝禮品和臺商館;二區(qū)經營雨具、箱包、鎖具、電子產品、五金工具、機械配件、廚衛(wèi)設備、小家電、電訊器材、儀表儀器、鐘表、自行車摩托車和韓商館;三區(qū)經營文具、眼鏡、辦公用品、體育器械、化妝品、拉鏈紐扣、服裝輔料和企業(yè)直銷中心;四區(qū)經營襪類、日用百貨、鞋帽、手套、線帶、針棉、領帶、毛線、花邊、毛巾、內衣、皮帶、圍巾和旅游購物中心;五區(qū)經營進口商品、床上用品、汽車配件、紡織品原材料等。五個區(qū)連綿幾公里,共有114個進出口,各區(qū)之間有免費通行車往來接送客人。國際商貿城是巨型批發(fā)市場,全市大街小巷還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批發(fā)商鋪。
在義烏明顯感到七多:商鋪多、汽車多、賓館多、餐館多、外國人多、銀行多、物流公司多。
商鋪多。義烏市到處是批發(fā)商鋪,除了集中經營的國際商貿城這樣的超級市場,還有許多按經營類型不同形成的專業(yè)市場,如福田二村小區(qū)就有上百家圣誕用品批發(fā)商,有一家店面不足100平米的商家,光是每年發(fā)往全球的圣誕樹就超過400個集裝箱。據(jù)記載,僅經營圣誕用品的工商戶已經超過700家,2011年銷售額超過20億元,全世界用來慶祝圣誕的商品中有80%屬于“中國制造”,其中60%都從義烏發(fā)售。我住的旅館所在街道都是佛教用品批發(fā)商鋪,有上百家之多,也是供貨全世界的佛教用品,品種之多你想也想不到。
餐館多。中外客商云集,餐館密集,中西餐、南北餐、地方小吃、清真餐館、大排檔、小吃店種類繁多。服務方式多樣,大小餐館都有外賣業(yè)務,一個電話打過來,哪怕是一碗面、一份米線,都由餐廳服務員及時送到用餐者手中。那些服務員對國際商貿城的各區(qū)各街各號或街區(qū)商鋪都十分熟悉,送餐如在家中廚房端飯一樣快捷。這就方便了那些堅守在崗位上的商人,不必為吃飯而耽誤商機。倘若到餐館去吃,供餐速度極快,不會讓你多等。
外國人多。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義烏人以全國市場為視野,把自己的商貿批發(fā)稱為中國中心;如今卻自豪地稱之為國際商品批發(fā)中心。他們的行業(yè)往往以銷量占世界第一為雄心。在國際商貿中心我走進一家面積并不大的梳子批發(fā)店,樣品梳子達到千種以上,店鋪經理說他們一家經營的梳子占世界市場的三分之二。一家專做飲料吸管產品的商家說他的商品供應著全世界的市場,別看一支吸管幾厘錢,但經營額在幾個億元之上。因為這種國際銷售網絡的市場,吸引著全世界200多個國家或地區(qū)的2萬多客商常駐采購訂貨,加上來旅游或零星來采購的客人,義烏到處是外國人,許多外商因住的時間長了還會熟練說漢語。義烏各商鋪的經營人員能以一二種外語與外商交談。我見到的外國人中最多的是阿拉伯人、非洲人、中亞人、東南亞人和俄羅斯人。
賓館多。除了商鋪,次多的就是旅館酒店,大到四五星級以上的酒店,小到私人旅館。一家一戶經營的旅館占地不大,但樓層較高,一般都在八九層,設施如星級賓館很有檔次,價格便宜,二百元上下的標準間可與其它城市四星級的賓館同檔,自助餐很豐富。幾乎所有的賓館都可涉外,那些熟悉情況的外商絕大部分很講究經商成本,選擇便宜旅館居住。我在義烏時恰趕在圣誕節(jié)前夕,那些采購圣誕用品的零星外商極多,穿戴和中國人差不多,若不是黑白皮膚碧眼高鼻還認不出來。
銀行多。凡能在中國開業(yè)的銀行在義烏都有大大小小的營業(yè)機構,隨時可以找到銀行,各家營業(yè)廳幾乎沒有排隊等候現(xiàn)象。在銀行門前倒賣外幣的黃牛黨也不少,都半騎在摩托車上準備隨時逃脫管制人員的干預。我在一家中國銀行門前還遇見好幾個臨夏人,上前一搭訕一口八坊話,見外國人時還能講幾句外語。我真為這些人的機智大膽所佩服。
汽車多。義烏交通發(fā)達,一個縣級市有很大的火車站,義烏是從上海、杭州開往南昌、長沙、廣州等地火車的經過站,以義烏為始發(fā)或終點的動車每天有好幾趟到杭州、上海、南京。義烏有自己的飛機場。最多的是汽車,除了小轎車停滿大街小巷的人行道外,各類運貨車也極多,大到集裝箱車,小到小貨車,人隨貨走很方便。
物流公司多。到處是物流公司、快遞公司、托運部,發(fā)貨目的地到世界各地。大批貨物都由集裝箱發(fā)送,從義烏到寧波港有直達的高速貨運通道,從義烏海關辦理出口手續(xù)三小時可到達寧波港,與全球600多個港口相互連通。
現(xiàn)在義烏的交易大都通過網上運行,客商到各家公司看樣訂貨后就可以放心走人,電腦輸入訂貨信息后你就等著收貨就行了,老客商甚至足不出戶就可以完成批采業(yè)務。
如此繁榮和極度濃厚的商貿氣氛并沒有使義烏人沉淪于花花商海,義烏還是一座具有豐厚文化遺產并得到淋漓盡致發(fā)揚光大的城市。義烏的許多地名都很奇特,有洪深大道、賓王大道、雪峰公園、宗澤大道等。這些一下引起了我的極大興趣,從商貿中心出來后我就去探尋這些地方。市中心有一座“孝子廣場”,在廣場立有鐫刻國學經典中關于孝的名言碑刻。穿過廣場是一處徽派建筑的“孝子祠”,門前的對聯(lián)為“邑因烏名,人以孝傳”。參觀了孝子祠后才知義烏的故事很感人。在春秋時期,此地有位男子雖家境窮困但孝敬父母卻盡心盡力,有一粥一飯總讓父母先吃,有多大委屈也不在父母面前流露,總是和顏悅色。老父去世后因家貧拿不出一頓飯供村鄰助葬,便自己動手掘墓安葬。這時一群烏鴉恰好飛過,它們看到這個人孤單力薄,就紛紛下落協(xié)助,許多烏鴉的尖喙因啄土而流血,甚至好幾只烏鴉因失血過多而死去。這群烏鴉幫助孝子安葬老父的義舉流傳開來后,人們稱它們?yōu)椤傲x烏”。義烏的故事感動了當?shù)匕傩?,民風隨之一變,孝敬老人鄰里互幫成為傳統(tǒng),孝文化因之形成光大。
義烏歷史上人才輩出,青史留名古今不絕。那個曾寫出“試看今日之域中,竟是誰家之天下”討伐武則天檄文的駱賓王、北宋抗金名將宗澤、第一個翻譯《共產黨宣言》的著名教育家陳望道、曾擔任左聯(lián)領導人之一的著名文學家馮雪峰、著名戲劇家洪深、歷史學家吳晗等。義烏人民十分珍惜這些人文資源,新建的街衢大道、公園廣場、商場大廈多以家鄉(xiāng)先賢名字命名。除前面所提之外,還有賓王市場、孝子公園等,使典雅的人文氣息與繁華的商貿氛圍相互輝映,使生意人在商海中疲勞了還可以到這些環(huán)境中放松心情陶冶情操凈化商德,雄厚的商貿財富又可以支持文化事業(yè)的繁榮發(fā)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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